完之后又再传给他。我们就这样来来回回地用信件交流了几个礼拜。最后,我终于在学校申请截止的前两天把推荐信拿到手。我把所有需要准备的东西上传到学校网站,静待审核结果。当时的我心想:「如果失败了,就回岛屿的科技业继续工作。」我不会知道人生的前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
&esp;&esp;疫病在岛屿外蔓延横行。正当大家都不认为疫病和自己有关时它就来了。或许疫病来得及时,它让自大的人类得以有自省的空间。或许疫病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救赎,让人类得以有孤独的空间,好好地跟自己的内在做最深的对话。岛屿因为经歷过sars的严峻考验,面对疫病时的态度比其它国家来得更谦卑,更谨慎。欧美各大国因为长期沐浴在自身的伟大传统文化或者是先进科技里,永远觉得人定胜天,不觉得在所有的理性外还有更大的不可思议。正当人类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不惊、不怖、不畏时,惊慌、恐怖、畏惧就来了。疫病从岛屿西边的大陆开始向全世界展开攻势,人类节节败退。相对于疫病,人类是如此的大。但我们在疫病面前却感受到自己是如此的小。如果把「大」和「小」字面上的主观意识拿掉,其实疫病可以是大,而我们可以是小。螻蚁可以是大,大象可以是小。在一头死亡的大象面前,螻蚁可以一点一点地将其尸身不断地啃食至消逝。每天看到死亡的人数无止境地上升,一个一个肉身被疫病吞噬。我彷彿看到波西(hieronybosch,1405~1516)《人间乐园》中右侧描绘的地狱。人类不用等到死亡后下地狱,此时此刻即是地狱。
&esp;&esp;「ngratutions!」出现在信中第一行的第一个字,我知道我被录取了。得知结果后的第一时间,我跑去跟陈夫人说:「我上了!」她回说:「那间学校叫什么名字?你要去学什么?」我回说:「学校叫『parns』,我要去学些程式相关的东西。」这句话一说出口,我从此就跟伦理分道扬鑣。这句话一说出口,我知道此生已经不能回头,已经彻彻底底地失去完成伦理的资格。当天是一个失眠的夜晚,我不断在想我到底该不该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件事。我到底该不该离开主流价值的体系去追求一个异变的人生。但我想到那位在埠德宠底下资深同事的话,「我们其实都是自由的。」要做,当然要去做,即便知道成功的机率渺茫还是要去做。我现在拥有了一双蜡做的翅膀,我不知道蜡接近太阳时会遇热融化,还是决定很兴奋地直直向热烈的太阳飞去。
&esp;&esp;时间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要飞往岛屿东边那遥远大陆的那一天。疫病还是继续残酷地肆虐全球各地,因此我看到了可能此生不会再见到的景象。整个桃园国际机场空荡荡的。每位乘客的眼中都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不知道谁身上带有病毒,所以相互地猜忌揣测。上机时,口罩与头戴式面罩是基本,我甚至还穿上黄色轻便式雨衣,彻底地将自己与外界的接触减至最低。出纽约甘迺迪国际机场时是晚上七点。我差一点被私家计程车的司机骗走,好在机场的警卫把他轰走,我才顺利地搭上不坑人的公家计程车。当天刚好是平安夜,加上疫病的缘故,路上的车子并不多。计程车飞快地行驶在道路上。一整排的曼哈顿夜景动人,我终于到了这座城市。我住在距离曼哈顿岛一站地铁的「longisndcity」。住家附近的生活机能完善,超市、健身房和餐厅都是在走路可接受的范围内。办理入住之后到对面的超市买了个难吃到不行的冷鸡肉三明治简单果腹便仰头大睡。接下来的几天要处理许多琐事,办手机门号、开银行帐户和採购上学必需品等……。这学期其中一门课的教授早早就把必须买的东西的清单寄给我们,例如:缝纫机、做衣服样本的l布料、素描本、铅笔、各种不同尺寸的针线等洋洋洒洒地罗列了三十几种东西。因为第一学期是採用全线上教学,所以出门的机会不多。因此,我便趁开学前积极地四处逛逛走走。拜疫病所赐,我又见到了可能此生不会再见到的景象。整个纽约市空荡荡的。从longisndcity往曼哈顿岛方向行驶的地铁上没多少乘客。我从中央公园(centralpark)东南角的地铁出口处回到地面,原本应该人声马车声络绎不绝的第五大道(5thave)也人烟稀少。此时的纽约市像是一个病贵妇人。虽然患病,但还是难掩她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与优雅大度。我沿着第五大道往大都会博物馆(thetropolitaneuofart)的方向走,耳中的airpods播放着两千年前的一个岛屿乐团告五人(aefive)的《在这座城市遗失了你,whereilost》。此时中央公园里树木的叶子都已经依循着四季的流转而掉光了。我想起了宋朝流行的枯枝美学。宋朝接在冠盖满京华的唐朝后面。在创作上,它如果要和唐朝比顏色的多彩与物质的华丽就死定了。所以它转向面对「空」的本质。如果所有的繁华富丽是一种美的呈现方式,那褪去所有表象上的华美可不可以也是一种美学呢?或许此时的纽约市也在学习如何面对「空」的本质吧!疫病或许也是一次一座伟大城市必须学习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