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铺子里,流萤躲了,留下赵家义对着程嘉澍一脸阴沉。两个日本女人倒是兴致勃勃,专门寻着卖相好看的点心挨个尝。
&esp;&esp;程嘉澍忙活的空档偶尔抬眼,扫一眼赵家义再挪回视线。
&esp;&esp;他不主动搭话,赵家义便先开了口。
&esp;&esp;“几日不见,程掌柜这是另谋高就了?”
&esp;&esp;“哪里,”程嘉澍冷笑一声,故意将话说的暧昧,“表妹铺子里缺人手,我来帮忙是应当的。”
&esp;&esp;“这么说,程掌柜同那刘小姐沾亲?”
&esp;&esp;不待程嘉澍得意,赵家义又叹道,“人家飞黄腾达,攀了高枝儿,却将表哥搁在店里打杂,是不是有些苛待了?”
&esp;&esp;程嘉澍的脸色白了下去,赵家义堆起满意的笑脸,“也是,这年月生意都不好做,能有个营生已然是不错了。”
&esp;&esp;“所以你就干那卖国的营生?”
&esp;&esp;程嘉澍抓住机会呛声,赵家义面儿上倒是不急,只露出个嘲讽的笑。
&esp;&esp;“这话儿说的,贸易往来,买谁的不是买,卖谁不是卖呢。”
&esp;&esp;他们原就认识,生意上往来多年,直到赵家义搭上了通日的买办,便将这些老伙伴甩了。
&esp;&esp;程嘉澍面露不耻,赵家义却晓得他并不像嘴上说得那般义正言辞。
&esp;&esp;赵家义无所谓地笑笑,再说道,“顾己不为偏,一毛半毛地抠算,劳碌一生却肥了旁人,到头来自己两袖空空,个中滋味,程老弟你最是明白。”
&esp;&esp;他戳着程嘉澍的痛处,程嘉澍无话可回,只得低下头去装模作样地擦拭柜台。
&esp;&esp;赵家义一笑,朝那两个日本女人斜了一眼,“眼下便有个绸布的生意,程老弟若是看得开,赵某便拉你一把。”
&esp;&esp;闻言,程嘉澍忽地抬起头,愣怔一刻便眯起眼睛微微摇头,“多谢赵老板美意,程某敬谢不敏。”
&esp;&esp;程家三代做了一辈子小生意,最是清楚绸布生意的份量,大凡与衣食住行沾边的,历来都是实打实的稳当生意,且近年来,人们好穿洋装,各种料子供不应求,相当的红火。
&esp;&esp;只不过这天上掉馅饼的事,程嘉澍一万个不相信。
&esp;&esp;赵家义笑笑,“要说程家也是兴盛过的,程老弟大小也是个少爷出身,现如今竟安于打杂糊口。”
&esp;&esp;“在哪不是混口饭吃。”
&esp;&esp;程嘉澍适时制止他的话,那两个日本女人吃得差不多了,便指了指柜台里的点心,程嘉澍给她们称重包好了递过去,收了钱便提笔记账。
&esp;&esp;赵家义垂着视线瞧他弓下的背,目光中满是鄙夷与自傲。
&esp;&esp;“要说也是人各有志,赵某就不多打扰了。”
&esp;&esp;他从口袋里摸出名片压在账簿上,“好歹相识一场,当初也算我对不住你,往后有用得着的赵某的地方,就给我挂电话。”
&esp;&esp;“慢走不送。”
&esp;&esp;程嘉澍没抬头,手里紧捏着笔,指节都泛起白色。
&esp;&esp;这个赵家义是何许人也,他最是清楚不过。
&esp;&esp;当初,程嘉澍准备拓展生意,谈了不下十个铺面,即将开张的节骨眼上,赵家义说不干就不干了,投出去的钱收不回来,他去求赵家义给他指条活路,可这姓赵的宁可掐死上游的关系也不给他透露半分人脉。
&esp;&esp;程嘉澍无可奈何,再去求其他的供应,然而屡遭碰壁,对方开出的条件,不是让他白做工,就是刁难他想看笑话。最后他只得匆匆关张,仅有的家底尽数赔了进去,剩下的铺子也因为没有现钱导致周转不灵。
&esp;&esp;本想一举翻身,没想到落得个散尽家财,变卖祖产的结果。
&esp;&esp;柜台的玻璃锃亮,倒影着他的脸,这是一张从小就被街坊邻里夸赞的脸,程嘉澍偏了偏头,仔细端详。
&esp;&esp;曾几何时,他也算摸到过锦衣玉食的门槛,也算心有宏图,然而他无论怎样努力,似乎都无济于事,蹉跎至今,沦落至此,他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esp;&esp;赵家义说流萤攀了高枝,可流萤没害过他,甚至给他个活计,也算拉了他一把,眼下这铺子才开张,就算赵家义说的绸布生意是真的,他也不能撂挑子就走。
&esp;&esp;他的视线又挪到那张